153.末尾新增500字_俯首为臣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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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53.末尾新增500字

  每年的元宵灯节,宫中的灯景是最好看的,宫人们皆换上彩衣,在乾清宫前的九龙丹陛上安放七层牌坊灯,有钟鼓司奏乐,而受到皇帝恩宠的勋臣及外命妇们身着灯景的补子蟒衣入宫,在中极殿与皇帝宴饮。

  毓坤有意的宴会结束后,待臣携家眷散去,方回到乾清宫换上便服和蓝轩一同从东华门出了宫。

  今天她换了身道袍,带一方月白逍遥巾,腰间束着玉带,端地是位风流公子,而蓝轩则着一身湖蓝的缎袍,戴着玉冠,两个人在人群中很是打眼。

  解了宵禁,北京城中很是热闹,人流熙熙攘攘,向着午门涌去,那处会放一座花灯叠成的鳌山供北京城中的百姓赏玩,是皇上的恩典。

  蓝轩牵着马,两人走到东四牌楼下的时候,原本喧闹的夜市清冷下来,有货郎挑着蒸糕担子在道旁叫卖,糯米的香气随着蒸笼掀开的白雾飘散来,毓坤不经意地回眸,蓝轩笑了笑,走到那货郎面前。

  眼见着来了生意,那货郎拈起沾了水的棉线在刚出锅的蒸糕上划拉了一块,热切道:“客官来块热糕罢,蒸蒸日上,新年讨个好彩头。”

  蓝轩摸出碎银子掷在他身边的竹篓里,一块糕不过一枚大钱,那货郎第一次见出手如此阔绰的客人,连眼睛都不敢眨一眨。

  毓坤从蓝轩手里接过用油纸包好的蒸糕,捧着手中还热乎着。这个人也太会揣度她的心思了,毓坤抿唇望着他,眸中带着嗔怪的意思,但心里却有些高兴。

  轻轻在那软软的蒸糕上咬了口,清甜的滋味沁进来,毓坤只听蓝轩道:“你说的这蒸蒸日上,又怎么解?”

  那货郎今日赚得盆满钵肥,一面擦着篦子,一面喜不自胜道:“那还用说嘛,年前皇上下旨,轻徭薄赋,又惩治了贪官蛀虫,连瓦剌人也再不敢来了,这日子可不是越过越好。

  “就譬如说宫里放这鳌山罢,以前都是拿上好的竹纸扎的,花的都是百姓的银子,从去年开始皇上下旨,改用国子监学生用过的旧纸扎,并不浪费一分一毫,省下来银子就少收些税,这可不是件好事么。”

  不愧是天子脚下的北京城,连个货郎都能谈几句时事,虽然知道蓝轩是有意引出这话,毓坤的心情却抑制不住地飞扬起来。

  见两人只是站在道旁吃糕,那货郎道:“二位客官怎么不去看鳌山,那样盛会一年才一次。”

  一面说又一面借着光悄悄打量二人,见他们衣饰不凡,恐怕是京中的达官贵人。

  三两口便将那蒸糕吃完了,毓坤刚从腰间解下帕子,蓝轩修长的食指已很自然地将她唇畔那一点糕揩去了。

  这实在太亲昵暧昧了些,感到那货郎探究的目光落在身上,毓坤也顾不上别的,拉着蓝轩就向前走。

  蓝轩微笑道:”怎么这就要走,臣还想多听听他夸当年圣上这位明君贤主。”

  夜色里毓坤面上有些热,她哼了声道:“原来你哄朕出门,就是为了专门来听这些好话。”

  蓝轩无辜道:“陛下这么说就错了,这又不是臣安排的,怎么他们愿意夸,臣还能拦着不成。”

  毓坤面上虽是责怪,心里却无端有些发甜,她不由想,定是那货郎的蒸糕里加多了蜜糖,才叫她品出这不同的滋味。

  两人沿着护城河一路向南,早春的微风从解冻的河面上吹来,熏得人心醉。毓坤负手在前,而蓝轩牵马在后,她走得不紧不慢,蓝轩也亦步亦趋,一时间竟有些岁月静好的感觉。

  她忽然想,就算一直这样下去,兴许也不错。

  前面便是永定河,到了渡口的码头,毓坤来了兴致,唤过岸边的船家赁了条小船,拉着蓝轩上了船,要在这上元灯节夜游永定河。

  岸边的垂柳上都结了彩灯,映得湖面波光粼粼,而待毓坤真正上了船才发觉,那河面上闪着点点星光竟然并不是倒影,而是一盏盏顺流而下的河灯。

  她打小长在宫里,对民间这上元灯节放河灯的习俗很是好奇,不由道:“为什么今日一定要放河灯?”

  蓝轩立在船头,遥望着绵长的永定河道:“这是从宋朝时便有的习俗,正月十五是天官的生日,自然要放灯的。”

  船尾撑着竹竿的船工是个年逾花甲的老丈,听了毓坤与蓝轩的谈话道:“天官什么的老丈我可不懂,但这正月十五的河灯都是姑娘家们放的,听说只要将意中人的名字写在灯上,这么往河里一放,顺流漂下去到了河神那里,就能白首不离。”

  毓坤闻言笑道:“这又哪保得齐呢,这河中有千百盏灯,河神他老人家恐怕是忙不过来的。”

  见她并不相信,老丈哈哈一笑,撑着船继续行在河中。

  这会夜已深,河面上起了层薄雾,毓坤同蓝轩一起立在船头,竟有种飘飘欲仙的感觉。

  也就在这薄雾中,蓝轩不经意握住她的手,毓坤怕船尾的老丈察觉,一点儿也不敢动。蓝轩与她十指相扣,两人一同望着前面绵长的永定河,毓坤只听蓝轩道:“陛下已经做得很好了,应该多有些信心。”

  毓坤回眸一笑道:“朕是不怕的,便是真有什么不妥,不还有你在朕身边。”

  蓝轩并没有接她的话,想起先前的几次,她心中莫名的不安又涌了上来,明明蓝轩人就在身边,毓坤却觉得他像是会随时消失一般。

  也就在她要开口的那瞬,足下的船忽然打了个趔趄,蓝轩毫不迟疑地揽住她的腰,船尾的老丈喊了声:“客官们站稳,要过暗礁了。”

  借着这机会,蓝轩牢牢环着她,被迫贴在他坚实的胸膛上,一切都是那么真实,毓坤又觉得方才的自己大概是多心了。

  他有什么理由要离开呢,只有她能给他无上的权力和施展抱负的机会,她不相信萧恒那样的人甘于做个平凡的普通人。

  过了暗礁,船渐渐平稳下来,蓝轩松开她的腰身,见船尾的老丈望了过来。毓坤轻轻咳了声,做不经意地理着道袍的下摆。

  许是到了下游,这会河面上的灯少了许多,只余零星几点还顽强漂在水上,毓坤不由在心中想,看来真正能漂到河神面前的也寥寥无几。

  她若有所感,不禁走到船舱内,那儿也放着几盏扎好的河灯,毓坤选了个莲花的,就着溅起的河水写了几笔,又取下腰间的火折子晃亮点燃,就着船边的水流将那灯放进了河里。

  做完这事,毓坤一起身便看见蓝轩正一瞬不转地盯着她瞧。好在夜色深沉,他并看不清她面上的表情,毓坤取了帕子擦手,蓝轩已走了过来,望着她道:“原来陛下也喜欢这河灯。”

  他的话带着笑,是有意调侃,毓坤负起手道:“别说这灯,连这整条河都是朕的,难道还放不得。”

  他生得高大,这会又离得很近,毓坤不经意地后退了步,却叫蓝轩一把捏住手。

  他眸色深深把玩着她方才写字的指尖道:“那陛下须得告诉臣,方才在那灯上写了什么字。”

  毓坤抽出手,抿唇一笑道:“就不。”

  这话说得又娇又俏,蓝轩的眸子闪了闪,也不深究,却是转身向船尾走。

  毓坤没想到他这么轻松就放过这事,正暗自庆幸间,忽然见走到撑船老丈身边的蓝轩从腰间摸出枚碎银道:“把那灯捞上来。”

  他指的正是她方才放进河中的那盏。

  毓坤登时有些急了,蓝轩笑道:“仔细着些,若是将灯打翻了,拿你是问。”话虽是对老丈说的,视线却是望着毓坤,唇角微扬。

  那老丈得了银子格外卖力,放下撑船的竹竿便抄起个长舀子,在毓坤还没来得及喝止的时候就弯下腰,轻巧地将那盏灯舀了上来。

  毓坤奔向船尾的时候蓝轩正拾起那灯,拎着手中仔细瞧着。

  她原本是以水当墨,浅浅地在灯上划了几笔,这会几乎已干了,虽如此还是叫蓝轩瞧出来了。毓坤只听他轻声念道:“一日,一心。”

  他转回身,眉目深邃望着她道:“是个‘恒’字,陛下这写的难道是……”

  毓坤万没想到他竟如此敏锐,她有意藏着的心思还是叫他瞧出来。面色发红地站着,毓坤压下心中的局促打断道:“谁说朕写的是你的名。”

  蓝轩的唇角无可抑制地上扬:“臣可没这么说,难道这‘恒’字不是国运恒昌的恒?”

  知道又掉进他的言语陷阱里去了,毓坤哼了声道:“还算你识趣。”

  她伸手要去取那灯,蓝轩却将灯托起来道:“既然是臣捡到的,自然也就是臣的了。”

  毓坤不及他那样高,自然是够不到的,她抿唇望着他,眸子里氤着水汽。

  见她真要恼了,蓝轩蘸了水,也在那灯上划了几笔,俯下身将那灯顺着船舷重放回河中。

  眼见着那盏莲灯顺着水流漂去,毓坤禁不住道:“你又写了什么在上面?“

  蓝轩一笑,学着她的口吻道:“这叫许愿,若是说出去就不灵了。”

  他风姿秀逸的身影拦在她前面,毓坤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盏莲灯漂得远了。

  她不禁去想,他许的愿,究竟与她有没有关系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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