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章 噩魇_重生后他怀了前夫的崽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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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章 噩魇

  望日之后,天就越发的冷了,国公府亭苑的廊檐下,依稀能瞧见成群的北雁正列队南飞,轻呵出的一口气,都像是笼了层白雾,将将迷了人眼。

  倒还真是暮云低垂,秋红渐落,归鸿遍野寻不得,可怜佳会…难再逢。

  燕迟瑾神色恹恹,披了件银灰色的鹤毛领氅衣,独自扶着廊柱,魂不守舍地观望空中南去的飞鸟。

  “阿瑾,你风寒还未痊愈,怎的不乖乖卧床休息,又跑出房来了?”

  燕迟瑾才立了一会儿,不远处便传来了燕铄的声音,燕迟瑾回首,看见自己的父亲在家仆的搀扶下,正满面心疼地朝他走来。

  “爹爹。”

  面上的恹色立时化了开来,燕迟瑾拄过拐杖,一瘸一拐地走到燕铄跟前,莞尔笑道,“我都在那榻上躺了好多天了,再不出来走走,人都快发霉了。”

  “再说了……”

  燕迟瑾见燕铄不为所动,便挽住他的胳膊,轻声道,“我也想多看看爹爹。”

  “唉,爹都是一把老骨头了,如今又旧疾缠身,都不知还能有几年活头,有什么可看的哟!”

  燕铄轻拍了拍燕迟瑾的手背,叹道,“爹最放心不下的,就是你和阿瑜。尤其是你!身子那般差,上次不过是进宫参加了一回寿宴,回来后就病了那么些日子,让爹怎能不急啊?”

  “爹,没事的。我又不是小姑娘家家,哪里会这般娇气。”

  自重生以后,燕迟瑾明显能感觉到,自己这身子骨比前世倒还要更羸弱了一些。

  那夜在宫中他被缪晟“雨中训问”一番后,便就染了风寒,在榻上足足躺了五六日也没能好利索。

  燕迟瑾侧头瞧见自己父亲那满头花白的银发和佝偻不平的脊背,想父亲这么大年纪还在为他忧愁,又思及前世,爹爹和小弟都被处以极刑,枉死刑场,不由地心中一痛,展颜硬挤出一点笑容宽慰燕铄。

  “你若真是姑娘家就好了,爹啊,就将你许给……”

  燕铄心事重重,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,“对了,你那晚回府之后就病着了,爹一直顾不上问,你当日去宫中赴宴,可见着皇上和你姑母了?”

  燕迟瑾摇摇头。

  燕铄沉吟片刻,复追问,“那二皇子呢?”

  “见着了。”

  燕迟瑾无意向父亲说太多。

  毕竟,死而复生这件事,若不是他亲身经历过,也断然会觉得荒诞无稽,更何况他也并不想将自己的亲人拖入这是非漩涡之中。

  前世的仇,就由他一人来报。

  前世的恨,也由他一人来尝就好。

  上天能给他再活一次的机会,与亲人重享天伦,他已经感激涕零,这次,他绝不会让自己在乎的人受到一点点风险和伤害。

  当然,这里头也包括……

  缪晟。

  燕迟瑾并不打算将自己死过一回的事告诉这个所谓的前世“夫君”。

  虽然现下看来,他也没有机会再接近缪晟了。

  缪晟回京已大半月有余,但不仅未踏足过国公府一步,就连封书信也没见来,而以燕迟瑾这样一个破落公子的地位,没有这主子们的召见,他连皇宫都是进不得的。

  可…这哪里又是缪晟呢。

  前世的缪晟,莫说是他病了,怕是他闹个脾气,都会好声好气地凑到他跟前哄着。

  何如会像现在这样,对他不闻也不问。

  “二殿下宅心仁厚,待你这失了宠的姑母都素有仁德,颇是个明君之范……最近爹听府里头的人说,三殿下好像也回京了,爹记得你从前同三殿下也甚为亲厚,只这次他回京倒是不声不响的,也从未来燕府探望过你,真是好生奇怪…唉,怪只怪那三殿下本就无意于皇位,否则,以三殿下的圣宠,也不失为可以接近……阿瑾,阿瑾,你在听吗?”

  燕迟瑾神思恍惚,燕铄叫了他几声才回过神来,苍白的面色上病容尽显,半晌才掩唇轻咳道,“爹爹,我在听。”

  “在听就好,在听就好!阿瑾啊,最近你要记得喝药,保重好身子,早点好起来继续用功读书,明年的科举应试,定要争取博个功名回来!你是燕家的嫡长子,也是未来的国公爷,燕家的盛衰荣辱,可都全寄托在你的身上了啊!”

  *

  燕迟瑾回房后,就满面倦容地坐回了桌案边,捧书刚翻了两页,就又咳得厉害。一旁伺候的乌桃见状,忙急慌慌地要给他拍背顺气儿,却被燕迟瑾摆手拒绝了,“你先下去罢,我想一个人待会儿。”

  乌桃应了声是,可刚走开没多久,燕迟瑾就又听到房门被人推开了的声音。

  “不是说让你先下去么?”

  燕迟瑾刚一抬首,却见一抹鲜红的身影径直窜进了房内,伴随着少年清脆的声音,“长兄,长兄,是我呀!”

  “阿瑜?你怎的来了,我风寒没好,别逮着你了。”

  来人是燕迟瑾的幼弟,燕临瑜。

  燕临瑜同燕迟瑾并非一母所生,却从小与他感情甚笃,今年方才十四岁,就已经出落得俊秀可爱。早几年,国公府的两位夫人和二姊相继去世之后,燕临瑜便是愈发依赖自己的这位长兄。

  这几日,长兄一直闭门养病,可憋坏了燕临瑜。这不,刚听府里的仆子们说燕迟瑾今个儿能起身了,便就忙不迭地来寻燕迟瑾撒娇。

  “长兄,长兄,我给你备了件好东西,你快过来瞧瞧!”

  燕临瑜的小脸蛋儿红扑扑的,喜悦之情溢于言表。

  燕迟瑾宠溺地摸了摸他的脑袋,温声道,“哦,阿瑜送我的东西?那我倒要好好看看是什么。”

  说罢,燕迟瑾就拄起拐杖,费力地随燕临瑜走到门边。

  房门外的空地上,赫然放了一辆木制的轮椅。

  这轮椅乃是用上好梨木制成的,做工精巧,左右两侧各有一车轮和扶手,背面则单单凸起了根横杆儿,应是专程用来推轮椅的握把。

  燕临瑜丝毫没有察觉到燕迟瑾微变的脸色,自顾地抓住握把,将轮椅推到燕迟瑾脚边,“长兄,这是我命令府里的管家刘伯特地替你定做的!费了几日的功夫儿,今早儿才送过来,你快坐上去试试合不合适?”

  “我…我不坐。”

  燕迟瑾攥紧手中的拐杖,面容煞白。

  “为什么啊,长兄?你的腿脚不方便,有个轮椅,出行也能方便些啊,爹爹也同意给你做这个轮椅的!”

  “阿瑜!”

  燕迟瑾闭了闭眼,竭力平复下自己的心情,“我不是废人!用不着坐轮椅!”

  说罢,他就急急转身,步履踉跄地朝回走,因着激动,两腿止不住地在颤抖。

  “我身子不适!先行回房歇着了,你也回去罢!”

  燕迟瑾将自己锁回房间。

  直到坐定在桌案前,他依旧气不能舒,胸前仿佛是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,又酸又痛。他停了一会儿,忽然扶住桌沿站起身。

  燕迟瑾没有拄杖,紧咬牙根,试着迈开双腿,可刚走了一步,就重重摔在地上,他双手撑地,再站起来,继续尝试,结果,又一次跌倒在地,腿弯处堪堪磕出了一大片青紫色的淤痕。

  燕迟瑾终于放弃,他摸索着攥住拐杖,走到桌案间,突然疯了似的推开桌上的书本纸张,直到在一叠书下找到那柄虎牙短刀,将刀放回袖间一缩手就能够到的地方,方才长吐出一口浊气。

  重生之后,他夜夜会发噩梦。

  梦里,全是他如何在那暗无天日的黑牢中,被一轮轮酷刑反复折磨凌-虐。

  无论他如何嘶声痛哭,那群残忍的狱卒都不肯放过他,他们狞笑着,围住他,用半臂粗的杖棍生生打碎他的腿骨,又用锋利的刀刃活活挑断他的手筋。

  最后,他动不了了,只能遍体鳞伤地瘫在墙根,怔怔望着顶上那一小方天窗,数着日子等待死亡的来临。

  太痛了,太痛了,那些折磨,他遭不住的。

  后来,燕迟瑾只有随身带着这柄匕首,才能稍稍安眠。

  他害怕自己这一世,会一着不慎,走上前世的老路,再次陷入绝境。

  而那时…他至少可以用这把匕首……自裁。

  为自己保全最后一点体面和骄傲。

  燕迟瑾掐紧指尖,直到痛意从手掌缓缓传来,他才能感受到,自己是真真切切的在活着。

  是啊,活着。

  只有仇人死了,他才能继续活着。

  燕迟瑾抖手在桌案铺开纸张,悬腕提笔,似在犹豫。

  终于,他下定决心,深吸一口气,还是下了笔。

  可目光,却越过那信纸,定定落在屋角那件满是泥泞的玄黑色披风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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