错杂_22_南风北落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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错杂_22

  门锁咔的一下,清脆短促。

  陆哲淮循声看去,两份目光淡然相撞。

  盛栀夏站在门边,手里端一个玻璃杯,杯中的半透明液体轻微晃动,在沉默对视中归于平静。

  听筒那边喂了几声不得回应,索然无味地,自己先挂了。

  余音息落,空气陷入沉寂。

  陆哲淮错开眼,将手机放回床头柜,和她的无言一样,彼此很默契地,当作一切从未发生。

  她听见了电话里那句,陆哲淮也知道她听见了。

  或许因为他早就向她解释过那枚戒指,所以类似事件再发生多少次,他也默认她明白——

  明白听筒里的只是戏言。

  盛栀夏走过去,杯子递给他,语气静无波澜:“淡盐水。”

  “嗯。”他接过去。

  不经意间,彼此的指尖碰撞、分开,像轻风挑起树梢,只有一瞬的交集。

  仿佛人与人的擦肩而过,简单又平常,世上每一秒都在发生。

  如果一开始,她没有在那个巧合的时间点乘坐绿线,没有在湖边遇到他,没有为他拍照,只是短暂交汇一瞬,不必知晓彼此的名字,结果会是怎样。

  盛栀夏大脑放空,回过神时人已经坐到飘窗边沿。

  心底情绪泛起波澜,荡起的却是对方那叶小舟。

  她安静许久,浅淡笑了下,仿佛寒暄:“陆哲淮,你认真过吗?”

  二人隔着半远不近的距离,看得清彼此眼中的细微变动。

  陆哲淮在沉默中意识到此刻的不同之处,或许,这是他第一次需要静下心来揣摩别人,也是她第一次看他看得如此沉凝。

  从前燃着火苗的天真眼眸熄了一丝光焰,逐渐浮起冰山,染上浓雾。

  她像进行一个漫无边际的聊天,头微微歪向一侧,带着探究意味,温然看着他。

  “计算机科学,是你真的喜欢,还是你随随便便就能做好,所以没有考虑就选了它?”

  “怎么突然问这个。”陆哲淮声线温和,但也没什么情绪。

  这时候的他像杯白开水,平和淡然,仿佛什么话都说不进他心里。

  盛栀夏一直好奇,如果他真的因为某个人、某件事而彻底失控,会是什么结果。

  “无论对待什么,你都是一副不上心、偶尔又很配合很在乎的样子,本质就是无所谓,那别人呢——”盛栀夏自己都不知道,所谓“别人”是否只是她,“万一那个过程里别人已经上心了,误会你有认真的成分,你要怎么办?你可以随时脱身,但别人——”

  “认真过。”陆哲淮打断她,沉沉将她望着,“以后也会认真。”

  他口中的认真仿佛一串代码,轻轻敲几下便形成。

  盛栀夏没有回答,从飘窗边沿起身,意味深长道:“以后那么远,你可千万别保证。”

  说完作势要走。

  离门口还差几步时,那位高烧病人下了床,不慌不忙地追上来。

  陆哲淮想从背后抱她,但此情此景,那更像属于情人的暧昧姿势,于彼此而言实在有些不合时宜。

  最后他没有抱她,只是及时牵住她的手,轻声哄着:“回波士顿陪你看烟花,在岸边最高的地方,好不好?”

  盛栀夏停下脚步,但并没有回头。他掌心温度越来越烫,扣在她腕上,一圈散不尽的热意:“又不是重大节日,哪来的烟花。”

  “只要你想看,一定会有。”他呼吸很烫,低头说话时气息落在她发顶。

  最初,陆哲淮哄人的方式无外乎这几种——

  糖果、有名的餐厅、无微不至的照顾,以及承诺中的烟花。

  不过后来,他开始涉足一些从前并无兴趣的领域,陪她做些琐碎却温馨的小事,给她耐心与纵容。

  陆哲淮隔天退烧,阿嬷中午过来串串门送点切好的水果,知道他是盛栀夏的朋友,便热情地邀他一起到家里吃饭。

  盛栀夏本想旁敲侧击说猫崽的事,没想到阿嬷早就知道了,因为黎琛一哭就藏不住事,含糊哽咽地全都交代了,还求了阿嬷好久。

  老人家见不得小孩哭,觉得烦了也只是轻轻打他几下,总归还是心疼。

  最终猫咪留下了,阿嬷勉强同意将它们养在旅馆前台,就像别人说的,给店里当“招财活宝”了。

  “你说给它们取什么名字好?”盛栀夏搬个小凳子坐在猫窝前,胳膊肘怼怼陆哲淮,没成想怼到他小腿。

  发现他一直站着,她将眼前的空凳子拉过来:“怎么不坐,这样跟你说话我脖子很疼。”

  陆哲淮看了眼脚边的凳子,那小凳腿估计只有二十公分。

  “这么矮,你觉得我怎么坐?”他开玩笑地问。

  盛栀夏觉得稀罕:“还能怎么坐,你看看我怎么坐的?”

  到陆哲淮真正坐下的时候,她才明白有些人还真不适合坐矮凳,过于局促,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虐待那两条长腿似的。

  有只猫崽已经可以睁眼,它在窝边蹒跚迈步,想从边沿溜出来,笨悠悠地,差点要摔,被陆哲淮及时拿手托住,放了回去。

  猫崽太小了,还不如他一只手大,盛栀夏下意识盯着他手看,片刻,被他轻轻叩了叩脑门。

  她佯装生气:“干什么?”

  陆哲淮轻笑着:“这么爱发呆,不如叫它们大呆二呆,顺下去。”

  盛栀夏琢磨着,好像也还行。

  于是她低头,将四只猫咪逐一抱起来,看谁的头顶有撮毛,谁的鼻子更圆,诸如此类,方便分出个一二三四。

  “诶,你过来看!”她怕吓着小猫崽,声音压低,但满含惊喜,“它脖子下面有团灰毛,是兔子形状。”

  陆哲淮不习惯坐这么矮的凳子,俯身也比平时慢了些。

  盛栀夏以为他没听见,刚想转头再说一次,视线中闯进他微微翕动的眼睫。

  下一秒,目光相撞,又缓缓相融。

  这里是被柜台挡住的角落,正午阳光从旅馆门口开始,往室内洒下一大片,落到这一隅便暗了几分。

  后面休闲区的嘈杂声似有若无,仿佛隔在玻璃之外。

  不到十厘米的距离,彼此的呼吸声一清二楚,连温度都能感知。

  陆哲淮一时凝神,整个人坠入她眸中,陷进那片晶莹与纯粹。

  这是第二次,他莫名失语,不止五秒。

  太近了,她第一次和他有这么近的距离,看见他眼底有如此清晰的倒影,满眼都是她。

  他的衬衫纽扣不知何时被他解开两颗,隐约可见锁骨前端的凸起。

  周围几寸肌肤盛满淡淡暖光,混着似有若无的木质香,像海潮一样轻轻荡着,无声无息漫过心底,沾湿一层棱角分明的理性。

  ——“陆哲淮。”

  ——“嗯。”

  ——“最近运气不好,我一直没有拍到蓝眼泪。”

  ——“然后呢?”

  ——“然后,我想换个焦段,拍别的东西。”

  此时彼此都不知道,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,在月光缠绕下,她那隐隐泛红且湿漉漉的眼角,被他以柔情吻过无数次。

  而他那双眼睛,也经常出现在她取景框里,印下无数个模糊摇晃的瞬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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