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四章_傅邪真传说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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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四章

  (.)柳飘飘道:“属下还打听到,教主的师姐已随刀神城的公子雄飞回到李府,教主的师兄苏惊鹤却反而失踪不见了。”

  傅邪真奇道:“师兄又会去了哪里?”

  柳飘飘道:“属下探听多时,也不知是什么缘故。”

  傅邪真猛地道:“不好,莫非师父生病了不成,否则师兄绝不会离去的。”心中顿时七上八下起来。

  柳飘飘道:“教主不必担心,天道大师武功极高,又怎能轻易生病,只怕令师兄另有要事罢了。”

  傅邪真仍还是担心不已,暗道:“我可要速速将洛阳城的事情了结,去见师父,与柳飘飘他们缠在一起,又有什么意思?”

  他道:“还望柳先生速去将李烟儿姑娘送还李府,我怕她们在郊外等急了。”

  柳飘飘应了一声,从窗口飘然而去。

  傅邪真枯坐无聊,然而柳飘飘还没有回来前,总是有些不放心,只得与卜得意闲聊起来。

  他道:“原来卜先生却是刀皇太真的徒儿,太真在三皇五帝中排名第二,武功该是极高的了。”

  卜得意道:“家师的刀法的确可称得上天下无双,就算刀神城的城主雄极,也曾在他刀下败过,只可惜属下愚鲁,所学的武功,恐怕不及家师的十分之一。”

  傅邪真道:“却不知太真师傅现在哪里?”

  卜得意叹道:“自从与西域武林一战后,家师就不知所踪,属下找他十八年,也没有得到一丝消息。”

  傅邪真并不放在心上,故意叹息道:“那可遗憾得紧,三皇五帝中,我只有缘见到厉天、柳飘飘,其余诸位,不知何时才能见到。”

  卜得意道:“教主放心,他们只要知道教主降世,不论身在何地,一定会急急赶来,听候教主调派的。”

  傅邪真道:“拳皇无极能在三皇五帝中排名第一,武功必定惊世骇俗之极了,为何江湖中却很少听到他的事迹。”

  卜得意见提起拳皇无极,双目竟放出光来,语气也变得极为恭敬,道:“教主有所不知,拳皇无极的武功,已是天下第一,就算教主昔日武功最顶峰时,也不是他的对手,他与教主,可算是亦师亦友,教主日后见到他,千万不要将他当作教中寻常弟子。”

  傅邪真耸然动容,想不到拳皇无极在圣教中的地位这么高,竟隐隐在教主之上。

  他不由奇道:“拳皇无极的武功竟如此高,为何不索性请他做教主?”

  卜得意笑道:“昔年教主也是这般念头,可是拳皇生性淡泊,怎愿意做这天下第一难的差事,其实他平时也极少参与教务,除非是遇到棘手的问题,才会出面罢了。”

  傅邪真道:“你说他与任天王亦师亦友,难道任天王的武功也是他所授吗?”

  卜得意道:“教主另有师尊,就是上任教主,不过,教主后来遇到些武功难题,都是拳皇相助,才一次次通过难关,教主对他是很尊敬的。”

  傅邪真暗道:“以后遇到拳皇无极,我可不能失了礼数,若有机会向他讨教,定会受益匪浅。”

  两人正谈得投机,柳飘飘已从窗口飞了进来,傅邪真见他笑容满面,心中放下心来。

  柳飘飘道:“教主,属下已将李烟儿姑娘安然送回府去,只是她的神情似乎不大快活。”

  傅邪真暗道:“烟儿定是觉察出我对她的疏远了,唉,她心中虽然难受,想必过些日子,就会好起来的。”

  他问道:“那么凌公子与琴真姑娘呢?”

  “属下赶到郊外时,凌公子已先行离去,竟是不想参加李正源的寿诞了,这倒令人好生奇怪。”

  傅邪真暗道:“他年轻气盛,却因铁蝠娘而大受挫折,心中觉得没脸见人,也是有可能的。”

  他道:“那么琴真姑娘呢?”

  柳飘飘笑道:“虽然琴真姑娘极想前来见教主,不过属下考虑再三,还是没有答应。琴姑娘无奈,只能回圣宫去了。”

  傅邪真微微笑道:“那也好。”

  圣宫与圣教向来不和,柳飘飘的心思,傅邪真自然明白,而琴真武功不俗,也不必担心她的安全,倒是琴真不在,自己回山时,受的阻碍反而可以小一点。

  他正在想如何措辞,以便脱身,忽听卜得意低声道:“李正源来了,教主快点藏进密室。”

  傅邪真从雅座的窗口望去,正看见李正源低着头,快步走进百胜楼。

  他心中一惊,道:“李正源莫非是来找我的吗,我可真大意了,竟没有觉察他在身后跟踪。”

  卜得意笑道:“教主不必担心,李正源经常光顾小店,倒不是因为教主之故。”

  柳飘飘将傅邪真拉进一间密室,傅邪真仍是觉得好生过意不去,若是因为自己之故,而令圣教的这个据点被人发现,自己可是害人不浅。

  柳飘飘已看出他的心思,道:“教主,放心吧,卜得意为人老练,绝不会有麻烦的。”

  正说着,卜得意走了进来,神情甚是神秘。

  傅邪真急道:“卜先生,李正源可是为我而来吗?”

  卜得意笑道:“教主放心,李正源绝非因为教主而来,他看起来心事重重,左顾右盼,似乎是在等人。”

  柳飘飘奇道:“他若是等待客人,怎会来你的百胜楼,洛阳难道就没有更好的所在吗。”

  卜得意对他的话中的讥讽之意并不在意,反而得意地道:“这你就不懂了,正因为本店手艺不佳,生意糟糕,李正源才会自投罗网。”

  柳飘飘道:“这又是何故?”

  傅邪真已经想通,微笑道:“是了,正因为百胜楼生意不佳,光顾的都是外来的客商行人,所以李正源在此与人见面,才不会被人觉察。”

  柳飘飘一拍脑门,笑道:“教主高明,属下万万不及。”

  傅邪真年轻尚轻,正处争强好胜之时,对柳飘飘的马屁,自然安然受之,心中不免有些得意。

  卜得意笑道:“教主可想知道李正源与谁见面,谈的又是什么吗?”

  傅邪真道:“李正源的客人是谁,稍后就知,可是他们的谈话,我们又怎能听到。”

  卜得意得意洋洋,走到密室的墙边,在墙上轻轻一按,露出一个细小的孔洞来。

  从孔洞中望去,外面的情景一目了然,然而密室与李正源所处的包厢仍有不短的距离,而包厢房门紧闭,看不见房中的情景。

  傅邪真正在惊讶,实不知卜得意弄什么名堂,光是这个小孔,实值不得他洋洋得意。

  卜得意在墙上又是一按,一块小小的木板弹了开来,里面竟是一个小碗,紧紧地嵌在墙上。

  柳飘飘奇道:“这是什么玩意?”

  卜得意笑道:“你只需将耳朵凑近这个小碗,雅室中的对话就可听得一清二楚了。”

  柳飘飘将信将疑,将耳朵凑了上去,只听到咕哝一声,似是李正源喝水之声。

  傅邪真惊道:“为何听得如此真切?”

  卜得意眉飞色舞地道:“不瞒你们说,碗底有根细细的钢丝直通进雅座中,钢丝的另一头,也嵌着一个小碗,这个装置虽然简单,然而效果却是奇佳,可以轻易地听到雅座中的谈话声。”

  傅邪真沉吟半刻,道:“我明白其中的道理了,那根钢丝必定抖得笔直,说话声震动钢丝,其音就传了过来,而两个小碗正起到放话筒的作用。”

  卜得意惊道:“教主果然聪明之极,属下这次绝没有拍马屁,而是实实在在地惊讶。”

  柳飘飘笑道:“难道我刚才夸教主,竟是拍马屁不成?”

  卜得意忽地道:“噤声,有人来了。”

  傅邪真凑着小孔望去,只见苏惊鹤匆匆地走向李正源所在的雅室。

  傅邪真大感惊讶,暗道:“师兄若是有话对李正源说,何不就在李府,为何到这里来?”

  柳飘飘、卜得意见此人是教主的师兄,皆不敢胡说八道,只得静心等待。

  苏惊鹤走进雅室,抬头看见李正源,脸上微微一笑,随即关上了门。

  傅邪真急欲知道两人想说什么,就将耳朵凑近小碗,只听碗中传来李正源的声音道:“苏公子请老夫来此,不知有何指教,若有什么话,何不就在敝府中说?”

  苏惊鹤道:“晚辈想对李大侠说的话,实不能让第三者知晓,否则的话,李大侠的英名难免大损。”

  李正源道:“老夫一身清白,何事不可对人言?”

  苏惊鹤道:“洛阳郊外的事情,难道李大侠这么快就忘了吗?”

  过了良久,李正源淡淡地道:“原来藏在暗中之人,却是苏公子。”

  “李大侠一定想不到吧,那么精彩的一幕,居然有幸被我看到,若是我说了出去,不知李大侠该如何收拾?”

  傅邪真听到这里,暗道:“大师兄大概抓住了李正源的痛脚,似乎有要挟之意,这可不是他本来的性子。”心中隐隐感到不快。

  李正源古井不波地道:“你究竟看到了什么?”

  他必须确定苏惊鹤所知的内情多少,才好决定如何对付他,这自是他老谋深算之处。

  “李大侠的精彩表演,晚辈一幕也没有错过。比如,勾结百毒教,逼赤练门投靠之事,再比如用青冥神掌杀了百毒教的教徒,然而意欲嫁祸魔教之事,晚辈可都是一一看见,无一遗漏。”

  傅邪真大吃一惊,想不到李正源道貌岸然,暗中却做出如此卑鄙无耻的勾当。

  他本来就听柳飘飘说过,李正源心术不正,然而,却一直当作柳飘飘的片面之辞,毕竟圣教与李正源仇深似海,说话难免偏颇。李正源忽地哈哈笑道:“苏公子,我实不知你在说什么,难道就凭你的片面之辞,就能动摇老夫的根基。”

  苏惊鹤笑道:“老实说,在下想凭一人之力拔倒李大侠,实在有些有心无力,不过,若是在下将那具尸体交给蓝教主,然后再添油加醋,不知蓝教主会怎样想。”

  傅邪真转头对柳飘飘道:“百毒教的教主可是姓蓝吗?”

  柳飘飘道:“不错,此人是用毒奇才,心肠残忍,手段毒辣,百毒教本是苗疆的一个小教,却在他的领导下好生兴旺,渐有进军中原之势,此人实不可低估。”

  傅邪真暗道:“这就是了,师兄这着棋,的确走得极妙,只凭师兄的话,的确无人相信,而只需蓝教主相信了,李正源必定极为忌惮。”

  柳飘飘与卜得意皆不知他听到了什么,心中虽是痒极,却不敢争那只小碗。

  李正源果然沉吟良久,道:“苏老弟,你究竟想得到什么?”

  他对苏惊鹤越是客气,越是表明他在这场交战中处于下风。

  苏惊鹤笑道:“在下的意思,相信李大侠也该明白,如果我一心想与李大侠作对,就绝不会有这个见面了。”

  李正源嘿嘿笑道:“老夫以前的确低估你了,你年纪轻轻,城府却是极深,胆子更大,不过老夫最欣赏你这样的人,你有什么条件,就说出来吧。”

  傅邪真几乎已不敢听下来,李正源卑鄙无耻也就罢了,想不到一向敬重的师兄,竟是个挟因图报的小人,这是他万万也无法接受的。

  苏惊鹤道:“我想娶李烟儿。”

  此言一出,傅邪真几乎要叫出声来,李正源却是神情不变,微笑道:“原来只是这件小事,老夫能有苏公子这样的佳婿,正求之不得。”

  苏惊鹤哈哈大笑道:“岳丈,小婿这就有礼了。”

  他们后面再说什么,傅邪真却一句也听不到了。

  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,师兄为何要娶烟儿?

  是师兄看中了烟儿的美貌,还是看中了她贤柔温良的性子。

  若是换作往日,他听到这个消息,反而会为师兄心有所属而感到高兴。

  然而,此时他对人的本性已有了很深的认识,深知苏惊鹤的目的,绝不会那么简单。

  他不由向柳飘飘问道:“师兄为何要娶烟儿?”

  柳飘飘何等机灵,一听此言,就明白了大概,脱口道:“这还用说,一登龙门,身价百倍,苏惊鹤若做了李正源的女婿,在江湖中可谓一夜成名,前途不可限量。”

  傅邪真全身都是冷汗,道:“绝不能这样,绝不能这样,烟儿绝不能嫁给他。”

  柳飘飘道:“教主放心,烟儿姑娘,谁也夺不去的,属下这就安排,让苏惊鹤绝不会活过明天。”

  傅邪真慌道:“你要杀了我师兄?”

  柳飘飘道:“他竟敢与教主争女人,真是活得不耐烦了。”

  傅邪真急道:“你可误会了,我对烟儿绝没有私心,而师兄更不能死的,我只是,只是……”

  他心中大乱,实不知该说什么。

  卜得意轻叹道:“我明白教主的意思了,教主虽不想娶烟儿,却盼着她能得到幸福,而苏惊鹤并非真心爱她,若两人成亲,下场可以预料。”

  傅邪真喜道:“我正是这个意思。”

  卜得意道:“可是若想完成教主的心愿,苏惊鹤非死不可。”

  傅邪真大叫道:“不能杀他。”

  卜得意与柳飘飘相对苦笑,皆觉得这个题目难办之极,难道世间除了杀人外,还有更好的办法吗?

  傅邪真道:“我一定要劝劝师兄,让他去了娶烟儿的念头。”

  柳飘飘道:“苏惊鹤野心极大,他想娶烟儿姑娘,只怕是他计划中的第一步,教主的话,他是绝不会听的。”

  傅邪真道:“无论如何,我一定要劝他的。”

  说这番话时,他的目光已变得深沉镇静,刚才那个惊慌失措,毫无主见的傅邪真似已离体而去。

  卜得意凑在碗上听了半刻,道:“李正源已先行一步,苏惊鹤还留在雅室中,教主欲想见他,此时就可过去了。”

  傅邪真点了点头,轻轻拉开密室的暗门,大步走了出去。

  〖jz〗〓〓〓〓〓〓〓〓〓〓〓〓〓〓〓〓雅室的门拉开,苏惊鹤面带笑容地走了出来。

  他对今天的会谈结果十分满意。

  诚然,李正源是绝对不可信任的,他虽口头上答应自己可以娶烟儿姑娘,然而若真要走到这一步,还需看自己的脑袋是否在脖子上。

  不过,他有信心,将他的梦想一步步实现。

  至于身上铁蝠娘下的毒药,是他唯一要冒的险,也是他不得不渡过的难关。

  然而机会一纵而逝,他总不能为身上的毒而放弃眼前大好的机会。

  何况他只需见到师父,师父自会替他解毒,以天道大师之能,此事应该不在话下。

  他走出雅室时,忽地怔住,傅邪真已站在他的面前,神情平淡如水。

  苏惊鹤惊喜地道:“师弟,原来你竟在这里?”

  傅邪真望着他欣喜的笑容,暗道:“师兄对我的感情,还是与以前一样,是的,这次他只是一时迷了心窍而已。”

  他微笑道:“师兄,我有好多话对你说。”

  苏惊鹤皱了皱眉头,道:“师弟,为兄有要事要办,有什么话,以后再说吧。”

  傅邪真笑道:“师兄何时成了一个大忙人?”不由分说,他已将苏惊鹤推进房中。

  苏惊鹤对他的举动暗感一丝惊讶,以前的师弟,一直对自己恭敬顺从,从不会像现在这样,置他的意见与不顾。

  傅邪真关上房门,心中暗道:“我该怎样对师兄说呢,无论如何,我都不能泄露百胜楼的秘密,我就算不想当他们的教主,也不能给他们带来麻烦。”

  苏惊鹤也在沉默不语,他极为敏感地觉察到,傅邪真身上,发生了一些令他吃惊的变化,不仅仅是武功,而是另外一些无法形容的部分。

  傅邪真镇静地开口道:“师兄,你对我与魔教勾结之事,有什么看法?”

  苏惊鹤沉吟良久道:“以你的性子,绝不会与那些行事邪恶的魔教妖人有丝毫牵连的,只是,你向来性格柔顺,无法拂逆别人的好意,而魔教向来是诡计多端,你堕入他们的圈套,也并非不可能的。”

  傅邪真道:“师兄对我果然极为了解,以前的事情,我也不想再提,不过,我已准备回山向师父请罪,以后绝不会再与魔教有丝毫的来往。”

  他知道柳飘飘与卜得意必定在偷听他与苏惊鹤的谈话,不过,他们显然认为,自己想回山请罪之念,只是为了欺骗苏惊鹤。

  苏惊鹤欣然道:“师弟能有这种想法,为兄也感到高兴,你以前做的事情,想必师父定能理解的。”

  傅邪真道:“师父会怎样处置我,我不敢妄测,无论他对我怎样,都是我应该承受的,不过,在回山之前,我想请师兄帮我一个忙。”

  说到这里,他微运内力使脸孔涨得通红,以使自己看来是一副害羞的神情。

  苏惊鹤笑道:“你想让我在师父面前替你说好话吗,那又何必你说。”

  傅邪真摇了摇头道:“师兄,我只是想请你替我向李正源求亲。”

  苏惊鹤大惊失色,道:“你说什么!”

  傅邪真知道此言大大地击中了苏惊鹤的痛处,却也只能继续装下去,道:“我与烟儿姑娘短暂的相处中,已建立了感情,若是能娶她为妻,我今生已无所求了。”

  苏惊鹤脸色变得苍白,道:“莫非你与烟儿姑娘已做出不耻之事?”

  傅邪真道:“师兄,我是那种人吗?”

  苏惊鹤略感放心了些,道:“师弟,此念断断不能有,李正源仍视你为魔教妖人,又怎能将烟儿姑娘许给你?”

  傅邪真道:“烟儿姑娘此时已回到府中,她必会向李大侠解释我所做过的一切,李大侠与我的误会,应可烟消云散的。”

  苏惊鹤大声道:“这件事绝对行不通。”

  傅邪真惊讶地道:“这是为什么,难道你对烟儿姑娘,也有同样的想法不成?”

  苏惊鹤神情不变,道:“我何等身份,怎能配得上烟儿姑娘,这种念头,我万万也不会有的。”

  傅邪真喜道:“若是师兄喜欢她,我就只有割爱了,现在师兄既无此念,小弟可大大放了心,师兄,我对你发誓,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,我一定要娶烟儿的。”

  苏惊鹤目光游移不定,似在想找个最堂皇的理由,令傅邪真打消此念,否则,他与烟儿的婚事将又起波折,本就希望甚微的事情,会变得毫无指望了。

  更何况,自己话已出口,对烟儿姑娘并无想法,若是以后事情成功,岂非落个夺师弟之爱的恶名?

  他决定,不惜一切的代价,封住傅邪真的痴心妄想。

  他沉吟良久,道:“师弟,你我在此妄议,丝毫没有用处,关键的问题,是李大侠会不会看上你。”

  傅邪真微笑道:“就算李大侠瞧不上我,也没有关系,我已想好,万不得已的时候,我就与烟儿私奔,等生出一男半女来,李大侠也只好认账。”

  苏惊鹤大脑忽觉一昏,几乎就要立足不稳。

  若是傅邪真真做出此事,自己与烟儿的婚事必定泡汤,想借李正源成名的念头,几乎已完全破灭了。

  他气极败坏地道:“师弟,你怎能做出这种事情来!”

  傅邪真叹道:“师兄,你没有爱过女子,怎能明白恋爱的滋味,那种朝思暮想,食不甘味的痛苦,就算是铁石人也无法承受的。此生若不能娶烟儿为妻,只怕我必死无疑了。”

  言罢,深深地叹了口气,颇有黯然魂销之感。

  苏惊鹤暗道:“师弟的性子虽是温顺,然而他若是决定了的事情,却是一定要做的,为此,小时候不知被师父责骂过许多次,看来,现在谁也无法阻止他的荒唐念头了。”

  他在向李正源求亲之时,已知此事必定麻烦重重,想不到,第一个麻烦,却是来自师弟。

  “怎么办!”苏惊鹤在心中暗盘算,忽然间,一个邪恶的想法浮了上来,令他自己也大吃一惊。

  傅邪真道:“师兄,你真的不想帮我吗?难道我真要与烟儿私奔,才能达成愿望。”

  随着这句话的催化作用,苏惊鹤心中的邪念在急速地膨胀,他很快就认定一个道理,若不将师弟除去,自己断难达到心愿。

  他本来并非天性凉薄之人,然而对权力名望的追求,却是与生俱来的,这股邪念的力量之大,足以击倒任何亲情。

  他决心已下──必除傅邪真。

  傅邪真又怎知道,自己本以为一个高明的谈话策略,竟会造成这种后果,这只能证明,他对苏惊鹤的了解,实在是太少了,他绝不会因为师门之情,而放弃自己的理想。

  苏惊鹤微笑道:“既然师弟非娶烟儿,师兄又怎能不成全你,虽说向李大侠求亲困难重重,师兄也必会一力承担,只是,不到万不得已,绝不能做出与烟儿私奔之事。”

  傅邪真喜道:“师兄肯为我出马,此事必成,小弟又怎会那么糊涂呢。”

  苏惊鹤道:“你在此略等片刻,我这就向李大侠求亲去。”

  不等傅邪真说话,他已匆匆走出雅室,向楼外走出。

  等他的身影消失,柳飘飘与卜得意已走了过来。

  柳飘飘当即就道:“教主,这件事,你可做错了。”

  傅邪真道:“师兄一向最疼我的,他既知我喜欢烟儿姑娘,就绝不会与我争的,小时候,凡是我喜欢的东西,他都是让着我的。”

  卜得意叹道:“教主,苏惊鹤已不是以前的苏惊鹤,他以前所让给你的,不过是食物、玩具,而现在所要让的,却是权势与名望,试问,他又怎能将这些千金难买的东西拱手相让。”

  傅邪真不禁也迟疑起来,道:“难道我真的错了吗?”

  柳飘飘道:“教主最大的错误,就是将别人都想成自己,并不是任何人都将亲情看的第一重要。”

  傅邪真叹道:“就算此法行不通,也没有关系,我本就没有娶烟儿的念头,李大侠也绝不会同意,只盼这样一来,会令师兄有些顾忌,也算达到目的。”

  柳飘飘冷笑道:“只怕此举不但不能令苏惊鹤有所顾忌,反而令他起了杀心。”

  傅邪真惊道:“这怎么可能,师兄就算再恨我,也绝不会对我有杀心的。”

  卜得意道:“依属下看,教主必须立刻离开这里,只怕苏惊鹤很快就会带着高手,来抓教主了。”

  傅邪真斩钉截铁地道:“师兄或许会骗我说李大侠不同意此事,但是,他绝不会叫人来擒我的。”

  柳飘飘与卜得意相对苦笑,却不知该怎样说,才能令傅邪真改变心意。

  再说下去,未免有挑拨离间之嫌,只会引起傅邪真大大的不快罢了。

  柳飘飘用传音入密对卜得意道:“卜兄,这样也好,可以断了教主回归白道的念头,他就只有一心一意当好圣教教主了,不过这样一来,你在洛阳恐怕是呆不下去了。”

  卜得意也回应道:“百胜楼算什么,教主才是最为重要的,不经一事,不长一智,教主经过此次教训,定会成熟许多,对人性也会看得更透些。”

  傅邪真怎知他们在暗中捣鬼,仍是满怀期待地望着门口。

  不过,他心中的确也在暗暗打鼓。

  苏惊鹤真的会背叛自己而达到自己的目的吗?亲情与名望、权力相比,真的不堪一击吗?

  时间在一秒秒地流逝,傅邪真的心脏如扭曲般地痛苦。

  楼外已是彩霞满天,来来往往的人群中,并没有苏惊鹤的影子。

  忽然间,傅邪真吃惊地张大了嘴巴,原本空落落的大厅中,不知何时竟多了三个人。

  看他们悠闲安然的神情,几令人怀疑,他们早已在此安座了。

  紧靠门口而坐的,是一位相貌清奇的中年道士,身穿青色道袍,腰系黑带,身材虽不甚高,然顾盼之间,仍有一股凌人的气势。

  坐在西面的,是一位身材极为魁梧的老者,就算是隔着他宽松的白色衣衫,仍能令人感到他肌肉的可怕力量。

  东面的座头上,端坐着一位须眉皆白的老尼,傅邪真能从她慈眉善目,布满皱纹的脸上读出深深的杀机。

  傅邪真的心沉了下来,他的江湖经验虽奇缺,也知这三人是为自己而来,他更加明白,这三人都是白道中数一数二的高手。

  师兄果然背叛了他!傅邪真心中充满莫名的哀伤。

  柳飘飘低声道:“那位道士是青城剑派的鸿冥子,号称西南武林第一剑,剑法以快捷见长,崆峒派的剑法若与他一比,简直如小巫见大巫。”

  卜得意道:“那位老者就是万剑山庄的庄主蓝铁石了,铮剑之术天下无双,拳法刚烈无匹,练就一身铜筋铁骨,十三太保横练功夫与他一比,可谓儿戏了。”

  傅邪真怎还有心思了解这些人的来历,不过,他心中仍存着一个极微的希望。

  或许,这些人并非因师兄告密而来,而是适逢其会罢了。

  柳飘飘道:“教主,鸿冥子与蓝铁石,倒还容易对付,那个白眉老尼凶恶之极,老子虽自负武功,说实话,见到她,仍是有些心慌。”

  傅邪真虽没有专心去听,此时也大惊失色,柳飘飘何等自负,如今自承对这名老尼畏惧,此老尼的武功可想而知。

  卜得意叹道:“老柳说的不错,她就是峨嵋掌门白眉神尼了,昔年曾与家师大战三十招而不分胜败,若以武功而论,此人完全该在江湖五老中占有一席之地,最起码,她不会弱于李正源。”

  傅邪真道:“那为何江湖五老之中,却没有白眉神尼?”

  卜得意道:“这个老贼婆向来清高自傲,竟似有不愿与天下人为伍之意,十大门派中,也只有峨嵋派向不与别派来往,此次她竟来参加李正源的寿诞,也算是天意。”

  白眉神尼忽地厉声喝道:“柳飘飘,今日之事与你无关,给我滚开。”

  柳飘飘笑道:“怎与我无关,难道老贼婆不想割下我这颗狗头吗?”

  “你那颗狗头,贫尼早晚要割下的。”她脸色一变,厉喝道,“傅邪真,快下楼受死。”

  傅邪真惊道:“前辈,邪真究竟犯了何罪?”

  鸿冥子叹道:“你与魔教勾结,本是你自己择的道路,是非尚难定论,可是你……”

  白眉神尼打断他的话,喝道:“傅邪真身为白道弟子,与魔教勾结,明明是罪该万死,又怎能说是尚难定论?”

  鸿冥子竟不敢反驳,道:“师太说的是。”

  白眉神尼突地站了起来,傅邪真这才发现,她的身材颇为高大,竟似比自己还高。

  白眉神尼白眉俱张,指着傅邪真大喝道:“傅邪真,你杀死百毒教的弟子,也就罢了,毕竟百毒教也不是好东西,可是你胆敢以下犯下,杀害同门,简直是可忍,孰不可忍。”

  傅邪真大惊道:“百毒教的那名弟子,明明是李正源杀的,关我何事,而杀害同门之罪,却不知从何而来?”

  白眉神尼大怒道:“无耻之徒,竟敢当面污辱李大侠,难道你的师兄苏惊鹤,竟不是你打伤的吗?”

  傅邪真这一惊非同小可,失声道:“师太,师兄怎会被人打伤了?”

  蓝铁石沉声道:“傅邪真,事实俱在,想不到你仍是矢口抵赖,苏惊鹤回到李府时,伤势极重,经我们严辞盘问,他才承认是被你所伤。”

  “师兄他……”傅邪真闻此消息,如五雷轰顶,他万万也没有想到,师兄会用这么卑鄙的手段来对付自己。

  柳飘飘与卜得意也是大惊失色,他们虽已料定苏惊鹤必会出卖傅邪真,却想不到他竟会使出这种下流之极的伎俩。

  傅邪真双目赤红,伤心已到了极点,两行清泪不知不觉地流了出来。

  白眉神尼道:“你现在后悔,已是来不及了,还不速速受死。”

  也不见她如何动作,高大的身子已向楼上飞来,其身法之佳,与柳飘飘不遑多让,柳飘飘上前拦在傅邪真的面前,喝道:“老贼尼,不要猖狂。”

  “砰”地一声,两人在空中接了一掌,柳飘飘站不住身形,连连向后退了数步。

  白眉神尼在空中飘退三尺之后,足尖在楼上的护栏上一点,护栏“喀嚓”一声,四分五裂,不过她却借这一点之力重新扑向傅邪真。

  柳飘飘早已又拦在傅邪真的面前,叫道:“再来就再来,谁怕谁啊。”

  就在这时,一道剑光快疾无匹地刺向柳飘飘的胸膛,却是鸿冥子出手相攻,柳飘飘无可奈何,只得双掌一合,将长剑硬生生地夹在掌中。

  而与此同时,白眉神尼的双掌已击向傅邪真。

  傅邪真暗道:“白眉神尼名不虚传,我又怎能是她的对手,唉,我死在她的掌下就是。”

  他一向最敬重的师兄,竟会如此地陷害自己,多年来建立的人生信条在刹那间荡然无存,实已没有心思活下去了。

  卜得意大惊道:“快接老尼掌力。”

  然而此时接招,却已是来不及了,眼看傅邪真就要腰断骨折,忽听一人叫道:“师太掌下留情。”

  白眉神尼杀机已生,怎会听别人指派,双掌已实实地击在傅邪真的胸口。

  “轰”地一声,傅邪真立被击倒在地,白眉神尼借力飞回原座,神目向四周扫去,欲寻刚才呼叫之人。

  只见苏惊鹤半躺在一张软榻上,被四名李府弟子抬了起来,身上血迹斑斑,正坐起大呼。

  他一见傅邪真已中掌,顿时大哭道:“师太,祢为何要杀了他?”

  白眉神尼怒道:“他将你击成重伤,你竟还护着他?”

  苏惊鹤叹道:“他年幼识浅,才会被人所骗,难道师太竟然连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也不给他吗。”

  白眉神尼见他真情自然流露,心中也颇有些后悔,叹道:“唉,你何不早说,他的内力已有根基,这样杀了他,的确有些可惜。”

  柳飘飘与卜得意心中震惊万分,又颇感自惭形秽,想不到苏惊鹤竟如此奸恶,害了傅邪真还不算,竟然还想借机扬名,以博得心胸宽大的美誉,实比自己高明百倍。

  只是此时傅邪真生死不知,实难有机会自怨自艾。

  他们慌忙扑向傅邪真,叫道:“公子!”

  虽是惊惶失措之际,他们仍是牢记不可泄露傅邪真的身份,不敢称他为教主。

  傅邪真口角流血,双目紧闭,不知是死是生。

  苏惊鹤叫白眉神尼住手之时,傅邪真心中一喜,暗道:“师兄果然还是怜惜我的,他的心中,还是有我这个师弟的。”

  可是苏惊鹤后来精彩的表演,却令傅邪真心冷如冰。

  然而奇怪的是,他心中却再无一丝愤怒,反而有如释重负之感。

  他对苏惊鹤最后一丝希翼已是荡然无存,从今而后,实没有必要再为他伤心了。

  他受了白眉神尼尽力一击,全身真力都被拍散,四肢百骸如散了架一般。

  柳飘飘与卜得意的呼唤似乎变得极为遥远。

  然而,一个强大的声音忽然在体内叫喊起来,道:“傅邪真,你不能倒下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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