送他回家_今夜我在德令哈池念奚山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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送他回家

  奚山:“做人得有底线。”

  池念:“哦。”

  他表现得像只被拒绝了拥抱耷拉耳朵的小狗,一手拿一根筷子无意识地在桌上戳。奚山点菜,偶尔问他“吃不吃内脏”“吃不吃排骨”之类,池念只负责用不同声调的“嗯”来表达意见,等着一会儿坐享其成。

  菜品不需要太纠结,至于饮料,奚山给池念要一瓶冰唯怡,自己则点的啤酒。

  在奚山面前,这些无微不至、连问都不问就做出的安排妥帖而周到,让池念偶尔误以为他是个和奚山年纪相差很多的小孩子,不能喝酒只能喝奶,吃火锅也要照顾他点不辣的番茄。池念想,好像他很需要被人宠着。

  池念小时候任性,但这些年脾气改了不少,本能地去将就别人的决定,现在蓦然开始成为被迁就的那一个,心软得一塌糊涂。

  点菜单被收走,不多时,服务生先拿来了冰唯怡和啤酒。

  过了会儿,太极图的鸳鸯锅也端上桌。番茄锅底还没煮开,但用料很足,应该是越煮越浓的。另一边大半花椒与辣椒浮在表面,牛油是块状,边角漂着香料。

  一点火,又香又辣的味道瞬间漫开。

  池念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口水。

  两个人吃火锅,菜没有点太多免得浪费。小酥肉作为油炸食品率先登场,一口下去,运气不好咬中花椒,舌尖发麻之余又觉得有种变态的爽感。等锅里煮开了,一盘盘看起新鲜的荤菜或煮或烫,先后滑入锅中,升腾起一股白雾。

  除了前面亲自烫过一根鹅肠,这顿饭就再没轮到池念动过手——奚山会把菜煮好,放进漏勺让池念挑着吃。

  毛肚、鹅肠脆爽,牛肉嫩得恰到好处,黄喉怎么煮都不会老,咬着“嘎吱嘎吱”,虾滑和海带苗无论放进辣锅还是番茄锅,都有不同的滋味。肉吃得差不多了再下素菜,藕片、土豆与红糖糍粑一起,再来一碗蛋炒饭,填饱胃里每一丝缝隙。

  豆奶的玻璃瓶与啤酒杯碰一碰,在沸腾的火锅上空清脆一响。

  怪不得总说人生在世唯有美食与爱不可辜负,池念以前吃麻辣火锅少,这会儿被辣得嘴唇红肿,也停不下筷子。

  一顿饭竟没有多余的对话,只剩下:

  “五花肉好了没?”

  “你的脑花,蘸辣椒面吃,试试。”

  “快吃,这个再煮就老了!”

  ……

  饭过三巡,池念打了个饱隔,咬着豆奶吸管:“我吃不下了。”

  奚山还在慢条斯理地把一块土豆分尸成小块,夹起其中之一在辣椒面的干碟里滚了一圈,才抽空回他:“那你看着我吃。”

  “你怎么吃这么多?”池念感慨,拿筷子一排指点,“你吃的真的太多了!”

  奚山细嚼慢咽:“因为白天太累了,要补充体能。”

  池念顺势问:“奚哥,你最近忙什么呢?有我能帮你的吗?”

  他这句话说得很没数,其实用脚趾头想池念都知道答案。对重庆,他初来乍到,人生地不熟连朋友都没几个,对奚山,他小好几岁,是个刚毕业出了象牙塔的大学生,社会阅历基本为零,对他自己,要钱没钱要人脉没人脉。

  他能帮上奚山哪里呢?

  但池念还是想问,不是出于客气和找话题,他在用自己的方式关心奚山。

  奚山把那块被分尸的土豆吃干净了,表情沉静,也不觉得他这句不自量力的问话很可笑,微微地眼角一垂:“你啊,照顾好自己吧。”

  池念不服气地噘嘴:“我也可以在照顾好自己的前提下帮你啊。”

  “那你可来晚了。”奚山意味不明地看他一眼,难得提起了自己的事,“回重庆这一周我忙得差不多,现在处于休息阶段。真帮不上忙,不是敷衍。”

  池念好奇:“到底是什么事,不严重吧?”

  奚山擦了擦手指蹭到的油:“开了家店,前期搞室内设计、跑装修、进货、招聘……都是亲自经手的。本来不用事事躬亲,但中途合作伙伴不干了,我又放不下,就决定还是自己做。之前忙得差不多了,放了个假去青海散散心。现在回来,还剩一点收尾工作……所以又连轴转了好几天。”

  池念:“哇,你当老板了?”

  “又不是什么大型连锁,就普通路边小店。”奚山笑着警告他不要发散思维,“收一收你的星星眼,吹捧我没好处。”

  “吹捧你对我也没好处啊。”池念鄙视了他一通,“起码我可以拉画室的几个女孩子去照顾你生意好不好……哎对了,奚哥,你开的什么店,适合妹子消费吗?”

  “一个书吧,兼卖饮品和甜点。”奚山说,“改天带你去看看,现在试营业呢。”

  “那我约她们去捧场。”池念乐颠颠。

  奚山没说好,也没直接拒绝,只盯着池念定定地凝视。

  他的眉眼轮廓都深,回重庆后瘦了不少,两颊略有些凹陷越发显得面部轮廓锐利能割伤人。奚山的长相不笑时本就冷酷,这会儿那双深邃的眼一眨不眨,望着池念,把人看得心里打鼓,讲话也又开始谨小慎微。

  火锅里发出“咕咚”一声,冒了个泡,破了。

  池念左右望了一圈不见异常,反省自己也没说错话,压低了声音,缩着肩膀小心翼翼地问:“怎么了吗?开店总要顾客的啊。”

  “没有。”奚山声音像一股轻风从他的心弦撩过,“我是想……和你单独去。”

  池念猝不及防,心跳漏了一拍:“啊?”

  柔情满溢的目光就在这时变回了平时相处的样子,奚山往后一仰,靠在了椅背里:“不过既然你这么想带朋友,那带吧,随便你。”

 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。

  池念两眼一黑。

  他“我”“你”地含糊几句也说不出个像样句子,奚山忍不住,装出来的戏谑率先崩盘:“逗你的啦!又不是只能去一次,怎么还当真了?”

  “奚山——!”池念恨不得挠他。

  奚山“哎”了声:“不开玩笑,你最近什么时候有空?”

  居然就此发出邀约,池念身体坐直了,双手规矩地叠在桌面,像个小学生回答问题一样积极:“周三!我周三是轮休。”

  “那先定周三。”奚山点点头。

  和喜欢的人有了下一次见面的理由总是欢欣的,池念满心都是下周三的约会,仿佛变成了那只著名的等待幸福的狐狸。他脚底踩在棉花里一样晕乎乎的,以至于走出火锅店,才发现一个关键问题——

  “等会儿。”池念回忆刚才奚山的动作。

  起身,叫服务生打包没吃完的半盘红糖糍粑,推了他一小会儿,然后走出了店门……

  哪里不太对劲。

  池念震惊地看向奚山:“我们刚才是不是没给钱?!”

  奚山点点头:“对啊,你吃了一顿霸王餐。”

  池念持续震惊脸,眨了眨眼开始慌了:“那、那怎么办?我靠,为什么没人提醒我们?你就……我们要不要回去结账……”

  他语无伦次的样子太可爱,奚山不忍心继续骗他了,一拍池念的后脑勺,制止小乌龟想回去结账的念头:“都说了我请客——这家店是我和朋友开的,就是本来今天下午要和你学姐相亲的那位,不用跟他客气。”

  池念:“什么?”

  “我们俩,还有另一个人,是大学同学。毕业之后他俩要创业,把我拉上了,一起开了隔壁那家烤肉店。”奚山指了指日式居酒屋风格的灯笼,在池念的满脸诧异里继续说,“过程中,攒了点钱,就把隔壁也租了下来。”

  池念:“?”

  “本来想扩大装修的,后来一阵商量,还是开了个火锅店。生意不错,所以年初重新装修过开张,就是你现在看到的这样。”

  池念终于回过了神,他回头,仔细打量了火锅店的铺面,然后踢了一脚奚山的小腿:“你怎么又欺负我!”

  其实池念收着力度所以一点儿也不疼,奚山知道这次霸王餐吃得没有预兆,池念有点小脾气也在情理之中。他乖乖地任由池念撒气:“好啦,大不了你们下次来聚餐给你们打六点五折。”

  “才六点五?”池念朝他吼,“你给我免单——!”

  奚山举手投降:“免单免单。”

  他答应得如此爽快,池念嘀咕“这还差不多”暂且放过了奚山。

  算上烤羊肉、狼群,他被奚山逗也不是一两次了,可只有这次他作妖作得毫无心理负担,也许两个人吃了一顿火锅,在城市的黄昏里暂且结下深厚的友谊。

  旅途中的好友只是短时间的,就像贡布和卓玛,陪他们走一段路之后又回归了各自的人生。但在生活里不一样,会持续很久。

  他们会从此相约一场都喜欢的电影,去新开张的餐厅探店,没事的时候沿着中山四路走一走……

  如果池念不急着离开,重庆就会成为他一段人生中的家乡。

  美食广场中间露天,离停车场还有一段距离。

  他们在火锅店待得太久,丝毫没注意到什么时候重庆开始下雨。瓢泼而下,水花激出了涟漪,一时半会儿没有要停的意思。

  奚山本意送池念去出租车上客点,见状,雨天大约出租不太容易坐到,池念就主动提了他可以去坐轻轨。但轻轨站离美食广场还有挺长的一段,就算沿着屋檐走,多多少少会被淋湿。

  风已经是秋天的风,雨却尚且是夏天的雨。地面蒸腾起一股热气,缠绕脚踝,混在潮湿的水的味道中会想起七月燥热。

  奚山去一楼的杂货店买了把塑料伞。

  十块钱,透明,伞骨很细,池念想它经受不起北方的大风。奚山在屋檐下撑开它,观察大小是否合适。

  池念以为他是为自己好走路买的,顺手去接:“我大约知道路……”

  奚山没肯,将雨伞举到了两人头顶:“我送你。”

  一阵风凉凉的,池念摸了把胳膊,雨水浸湿了他的衣服。没有水痕,摸着却有股潮意,黏在身上不舒服,他却没多难耐。

  因为心口温热无比,池念点点头:“麻烦你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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