私人空间_今夜我在德令哈池念奚山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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私人空间

  消毒水的味道弥漫整条走廊,诊室里,坐班医生低头写着病历。窗外天色渐暗了,池念比自己受伤还紧张,小心观察她的神色。

  “……医生,是不是很严重啊?”

  “没什么大问题。”医生说着,把病历往前一推。

  池念拿过来看上面“左足第一跖骨远端骨折”的诊断,又瞥了眼奚山的脚,担忧地问:“可他是骨折,不需要打石膏的吗?”

  甚至连包扎都没有……

  医生解释道:“片子上看对线还好,就不打石膏了,让它自己慢慢长起来。他脚踝擦伤比较严重,刚才消过毒,现在准备是开点消炎药,青霉素过敏吗?”

  奚山摇摇头。

  “那行,给你开两盒阿莫西林。另外开了一些止痛和促进骨头生长的药,回去也记得按医嘱用。伤的不是很严重,这段时间主要就是静养,这只脚尽量不要受力。还有这几天擦伤的地方别沾水,饮食清淡忌烟酒。一个星期之后过来复查看看骨头愈合怎么样。”

  池念听得连连点头,恨不得拿手机录音:“好的好的,还有什么注意的嘛医生?”

  “其他的没有了,去拿药吧。”

  “好。”池念站起来双手合十,“谢谢,谢谢您。”

  “应该的。”医生笑笑,表示他们可以离开了。

  奚山是今天骨科门诊的最后一个病人,他坐在中庭,等池念到处缴费、取药,手机里祝以明发来了向他暗示和好的消息:脚,没大问题吧?

  “死不了。”奚山回复。

  祝以明:要不要我去你家照顾几天?

  奚山:不用了,你别给我添乱。

  又是这种熟悉的口吻,不太客气,反而使祝以明懂了之前在陵园的争吵并未真正影响他们的关系——事实上,无论他们吵多少次,奚山都并不会当回事,因为祝以明始终进不去最深的那一层。

  不只他,所有人都进不去。

  交际圈子分为三六九等,而奚山的三六九等之外还有一个小圆圈。他对陌生人冷淡,对朋友无限宽容但并非毫无底线,他可以原谅很多事。

  这些都无法真正伤害他。

  独居四年,偶尔探望住在同一个小区的老妈。孤独,才是奚山的常态。他刻意挤压了安全距离,朋友再好,也不会对他们真正敞开心扉诉说心事。

  祝以明和他吵架总是冷战不过一个月就灰溜溜地回来认错,然后他们继续对矛盾视若无睹;齐星很久不联系他,再见面也没有隔阂;江海与他常年不说话,偶尔提到从前,也配合地回忆过去大家都在的日子。

  所以之前朋友老说他冷血,到现在,大家都习惯了。

  他是他们最好的朋友“之一”,而他们却并不是他最好的朋友。

  奚山没有朋友。

  就像受伤,他自诩经验丰富,知道什么伤该应急处理、什么伤可以等到医院再说。今天没有池念忙前忙后,照样可以照顾好自己。

  但这次,奚山没有阻拦池念,看对方因为他担忧、慌乱,几个地方来回转的样子,他竟有久违的快乐。

  哒哒哒,又是他熟悉的脚步声。

  “行了。”池念提着塑料袋小跑回来站在奚山面前,“这是你的药,阿莫西林一天吃两次、每次两颗,吃一天,明天要是不痛了就停,另外两盒药上面有写怎么吃……刚才医生说的你都听见了吧,忌口,别碰水,少走路。”

  奚山撑着他的胳膊站起身,顺手就勾住池念肩膀:“知道了。”

  池念对这动作全然没表现出抗拒,找出打车软件搜定位:“我开你车送你回去……喔,居然已经快七点了。”

  “是啊,再不走人家医生都觉得耽误她下班。”

  这个动作,奚山说话时暖湿的呼吸都喷在池念耳畔,他眼角一垂,就看见池念半边脸红扑扑的,在初秋晚风中格外的热。奚山不作声,默默地把池念搂得更紧一些,大半重心都贴在对方身上,一瘸一拐地往前走着。

  丰田车停在医院的地下车库,奚山下楼困难,池念先带他走到医院大门外,让人在出口处的石墩上坐着等,自己再返回停车场。

  医院是个沟通生死的地方,他等待的工夫,一辆救护车呼啸而来。卒中急救中心的灯亮着,夜色里,红色比任何光束都显眼,像某种危险信号在闪烁。而门诊大楼后隔了一个花园就是第二住院楼。

  奚山托着腮,想,自从父母离婚后,这可能是几年内他离奚东阳最近的一次。

  思绪微微游走,一时奚山发呆都没注意到车什么时候停在自己面前。池念以为他行动不便,下车来,绕到奚山旁边伸出手。

  “喏,抓我吧。”他大方地说,“就知道你起不来。”

  其实不是这样的,奚山失笑,顺从地拉住池念胳膊单脚用力站起。他什么也没说,在池念忙前忙后的照顾下成功坐到了副驾驶。

  手机已经设置好定位导航,池念看了眼路线,随口感慨:“离得很近嘛,怪不得你刚才直接说来渝中的医院。”

  “不然呢?”奚山反问。

  池念发动车子:“我以为你这么娇气,摔跤了要特意上三甲医院排队。”

  奚山:“因为知道这边骨科的下班时间晚。”

  “好啦。”池念没藏住嘴角的笑,奚山没事他也暂且放心了,但奚山仍有点低落,猜测可能还是伤处在痛,“先吃饭还是先回家?”

  “回家点外卖吧。”

  言罢,奚山侧过脸抵在窗框,微微地闭起眼。

  想到奚东阳让他轻微不适了一会儿,刚才蹲在医院门口的样子和四年前重叠——余思贤出事后很长一段时间,奚山不敢路过医院,但那次父母的争吵殴打不得不让他到医院来接人。奚东阳和白小宛都带着伤,他上前去,见他们还要吵,先护住了白小宛。

  “这时候知道拦,早先你干什么去了?!”

  更年轻些的奚山不服气,顶了一句:“要不是因为你我会变这样?!”

  然后,他右脸火辣辣地疼,肿起来——二十来岁、一米八几的青年,就这么在人来人往的街边被奚东阳甩了一耳光。

  “有病就去治!”奚东阳的话让他至今震耳欲聋。

  奚山一个激灵,从噩梦里醒过来。

  左手边,池念往前探着身体,反复确认导航的小红点——他还没适应重庆上下坡的地形——无误后松了口气:“好像到你家了。”

  “嗯……开进去吧,我有停车位。”奚山说,喉咙里呛着一口痰。

  听起来像刚哭过。

  新华路这个小区是前几年开发的楼盘了,地理位置不错,但物业和其他的管理相对而言比较一般,是奚山赚钱后买的第一处房产。当时入手只为了好租,哪知狮子坪的房子卖出去后这边反而成了最好的栖身之所。

  奚山住在32楼,一梯三户,他的房子户型最小。

  等电梯时,池念翻了翻附近的外卖,感叹:“这边好多吃的啊,奚哥,你晚上要吃点什么吗?你还没吃晚饭。”

  “本来是想等你来看完挂的照片就去吃饭的,现在酒也不能喝了。”奚山仍勾着池念的脖子,对方已经习惯了这种程度的亲密,没躲,任他舒服地靠。

  奚山就更得寸进尺地把脸也贴近了池念的太阳穴。

  “叮咚”,电梯抵达。

  32楼很快就到,池念扶着他走到门口,奚山还没开门,先听到一声清脆的狗叫。他脚步一顿,想起了家里还有个小东西等着吃狗粮——

  奚山,危。

  防盗门掀开一道缝,池念还没看清楚状况,感觉里面一股怪力由内而外地猛推门,他措手不及,被防盗门磕了一下额头。“哎哟”一声,池念往后退进了奚山怀里,来不及认清现状,一团白色从门缝中滚出来。

  然后抬起前爪疯狂拍打奚山。

  把受伤的腿提起来,奚山呵斥两声,那团白的停了,池念才发现是条挺可爱的小狗。

  好像就是奚山头像那只“勇敢的狗狗”……吧?

  “雪碧,回去。”奚山拍拍门板,小狗不服气地叫了一声,扭过屁股又钻进去。他搂着池念的那只手拉开防盗门:“别管它了。”

  “啊,好。”

  突如其来的小狗让池念彻底忘了纠结他们的肢体触碰,他踏进玄关,身后“啪嗒”的关门声隔绝走廊里的吵闹。狗叫声没有消停,小狗仿佛意识到来了陌生人,浑身的白毛都炸起来,尾巴夹着朝池念狂吠。

  可惜实在太小,奶声奶气,听起来没什么威慑力。

  池念笑眯眯地在它面前蹲下,一伸手,抓住了小狗的后颈皮:“宝贝儿,凶什么呢?你叫啥啊?”

  “叫雪碧。”奚山随口说,给池念拿了双拖鞋。

  池念点头:“哦,吸雪碧。”

  “雪碧。”

  “我不管,我就要叫它‘吸雪碧’。”池念摸了两下小狗的头,“这是马尔济斯吧?小姨以前养过,但是毛比这长多了,它看着像个毛绒玩具。”

  “带去宠物店做的造型,还小呢,刚打完三针疫苗。”

  池念“哦哦”地点头,雪碧大约发现这个陌生人并不是坏蛋,而且它爸没有帮自己的意思,忍辱负重地被池念摸头摸耳朵。然而摸久了,竟被揉得很舒服,它情不自禁朝池念翻出了肚皮,发出满足的哼声。

  看他和雪碧玩得开心,奚山没提醒池念点外卖,一瘸一拐地坐进沙发里,仰起头。

  他闭上眼时,灯光的残影在纯黑的视野中左右地摆。耳畔,池念小声逗狗,听起来愉快而平常——但这平常对奚山来说着实少见。

  已经多久了?

  住处算不上最后一道防线,可也极少会有人造访。朋友们都知道奚山休息时间不喜欢被打扰,礼貌地给他留出隐私空间。

  他的客厅收拾得像冷清的样板间,这时才迎来了第一个客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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